虚妄界

ID=时末。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家庭教师同人]幸福

[CP:里蓝]

 [修改]

[黑历史]

[2010.2.14]



 

5月26日       9:43  AM

  “叩、叩。”手指上微微突起的关节敲在华美的黑木门上,发出一阵声响。

   没有回应。

  片刻后敲门声再次响起,夹杂着来人不耐烦而粗暴的催促:“喂喂,混蛋Reborn,快点开门,蓝波大人来打败你来了!”

  依然没有回应。

  从最开始的厌烦,到后来极长一段时间的无视,直到现在干脆连回应都没有了。

  是这样么,Reborn……他自嘲地苦笑,转身离开。

 

 

 

5月27日       10:02  AM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比昨日更加激烈,几乎让人一听到就能想象出从敲门人指关节传来的疼痛。

 “快点开门那混蛋Reborn!”

  门后依旧是沉默。

  “一直……一直无视我就算了,现在,就连回应懒得了么。”他以刚就像不需要别人听到的音量喃喃地地控诉着。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

  想象着那个人,一脸淡漠的样子,坐在书桌前,优雅地喝着咖啡看着早报。蓝波无力地把额头抵在门上。

 

 

 

5月28日       11:23  AM

  长久地站立在门前,没有敲门,也没有开口。像是在用自己的沉默去抵抗门后面的沉默。

  过了很久,久得仿佛在他眼里时间的流逝是不存在的,他耳语般低沉地说:

“Reborn,我爱你。”

 

 

 

  一直在走廊拐角处看着蓝波,同样站了那么久狱寺低下了头,撤回身靠在墙壁上闭上眼,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了烟。抽出一根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昏暗走廊上弥漫了开来。

 

 

 

  模糊里,伸手,拧门把。

  门没锁。

  房间里没人。

  在彭哥列历史上最严峻的一次危机里,彭哥列失去了其最强的第十代首领和门外顾问。

 

 

 

  那个有着世界第一杀手称谓、自己时常叫嚣着要打败的男人已经死去了。没有半分差错,不相信的的权利都没有。

  连欺骗自己都没办法做到。

  终于跪倒倒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任性地不愿起身。

  把或许还残留有那个人鼻息的空气用力地吸入肺里,潮湿冰冷的空气大量灌入引起鼻腔一阵不适。

  现在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大抵就只有像自己把那些电流导向地面一样,用哭泣把疼痛尽数释放。然后以废物一样的自己,为家族尽那些微不足道的力,完成身为雷守的职责。

  自己该要和自五岁到十五岁都没有变过的那样,大哭过后,又重新欢笑。

  但是,平日里轻易决堤的廉价的眼泪,像是因极度崩溃以至于盲目,并没有沿着泪腺从眼眶涌出,而是一路往下走,全部堆积在胸口。然后,用其中的盐分来刺伤心脏。

  这样的软弱,正是他所最厌恶的样子吧。所以现在的自己,并不想这么做。

  Reborn,你等着……

  你等着我变强。

 

 

 

1.

眼前是一片迷乱而嘈杂的场景。

放眼望去,整条街紧密地挨着许多间大大小小的酒吧,招牌上流转着各色的艳光映得那些正走出酒吧门口、醉醺醺的人脸上一片惨白——他们脸上爬满了意味不明的暧昧笑容,搂着形色的性感女郎,走过身旁时浓烈的酒气冲入鼻中,刺激着神经。

四周充斥着喧哗声,争吵声,嬉笑声,依稀听见大概还有些什么声音,但也已经难以辨认清楚了。

这一带,是全市最大的酒吧区,嘈杂的狂欢彻夜不散。同时,这里也是黑手党最常出没消遣的地点之一。上一秒与你擦肩而过的人,也许身上还残留着来自白天的血污。

远离本处在自己行走路线上的两个双目通红,大概是发酒疯性质打架的两个男人往前走着。穿过那些人群,那些声音,那些气味。

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蓝波闭上眼。在模糊的光感里,涌上了来自过去的视听。

 

 

 

蓝波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禁愣了。

那年他13岁。那年Reborn接了一个复杂的大任务,足足在外奔走了数月。

下午蓝波听见Reborn出完任务回来的消息,兴奋不已。谁知道晚饭的时候连他的人影也没有见到。

“Reborn每次出完一个长时间的任务,回来都习惯去酒吧放松一下。”扭扭捏捏的少年从彭哥列口中问出了Reborn不见人的理由。

才不是想见他,蓝波只是要去找他挑战而已。抱着自以为完美的藉口,独自跑去Reborn最常出没的酒吧区。

可一到那里,他就后悔了。在彭格列的管教指导下,自己根本没进过酒吧,更别说是像这种品流复杂、混乱的地方了。正在蓝波走神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了。

惊恐地回头,就看见一个满身酒气,脸上尽是龌蹉笑容的男人。“哟孩子,长得还不错嘛……陪我玩玩怎么样?”

还没反应过来要拔出防身的枪,双手就被用力地控制住,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蓝波正要大叫,嘴却被一只大手粗鲁地捂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怎么,不喜欢吗?别怕,我会对你很温柔的哦”说着,用力地拖着他往远离人群、偏僻的地方走去。

过路的人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没有一个人流露出想要上前帮助的意思。

没有办法依靠别人,唯有自己努力了。想着,用力地挣扎,可对方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疼痛让蓝波几乎掉下眼泪。

被拖到了一个阴暗的巷子里头后,他整个人被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后脑撞到冷硬的砖块,眼前一阵眩晕。

可这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对方开始动手除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彻底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的蓝波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更加剧烈地反抗着,却毫无效果,“不要……”微弱的呼声从口中溢出。

在这个绝望的时候,哒的一声,耳畔响起一个危险而熟悉声响——一发子弹打进了墙壁上距自己不足半米的地方。

听见枪响,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受惊跳开,向一旁退了几步回头想看清楚状况。可刚待他稍一远离自己身边,就迎来了更多的子弹,数量多得几乎像是乱枪扫射——实际上没有半点凌乱,每一发都贴着要害擦过。

警告。

最后一枪射中了小腿,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不过其实就算不开最后一枪,那人的腿都已软得几乎无法行使任何正常功能。

男人痛呼一声,颤抖着抬起头,就看见了对准了自己的黑黢黢的枪口,以及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里的深不见底的黑眸。

瞳孔放大,面容因极度的恐惧而完全扭曲。“Re…Re……”嘴里含糊不清地吐着残碎的音节,最终像是耗尽了全部的胆量,鼓起勇气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巷子。

“Reborn!”终于反应了过来的蓝波冲上前去抓住了来人的袖子,脸上挂满了惊恐和耻辱的泪水。

毫无疑问地被甩开了。

嘴角微微一勾,牵扯出一个嘲笑的表情:“彭哥列的雷守么?彭哥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蓝波还在肆虐跳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他从来都没有发现那嘲讽的话语能让自己那么心安。

“蠢牛。”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蓝波连忙紧紧跟上对方的脚步,不敢落后半步,生怕跟丢了以后在这种地方又会落入什么会令自己无措的境地。他深信如果真的再发生这种情况,Reborn绝对会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干脆去为彭哥列找一个新的雷守。

 

 

 

睁开眼,越过了十年的繁华落入眼中。灯红酒绿,喧闹依然。只是其中的组成已不再相同。

人群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没有人会去理会一个因回忆而长久驻足的人。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肩上。

“孩子,陪老子玩玩怎么样?一晚多少钱……你说,呃……老子付得起……”熟悉的话,让蓝波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还停留在回忆当中。来人打着酒嗝满脸通红,身体已经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看来醉得不轻。

也只有醉成这样,才可能会去招惹这样的自己。

一瞬间,惊恐与不安涌上心头。但蓝波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幻觉,来自十年前残余的感受。

连头也不抬,戴着黑色半截手套的手就伸了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听见手腕脱臼的清脆响声。

“啊!!!”对方惨叫一声,酒醒了大半,退后一小步,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脱臼了的手腕。抬起头双目瞪着蓝波,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

“你发什么……”话喊到一半,就硬生生地顿住。

 

因为对方瞥见了他左手中指上的彭哥列雷戒,以及那只仿若死亡预告的单睁着的左眼。

蓝波猜测对方也是黑手党。

因为,只要身为黑手党,无论你是多小的一个人物,只要想保命就必须记住有哪些人,是绝对不可以惹的。

彭哥列雷守,就是其中一个。

愣了许久,对方终于踉跄着转身跑开,仓皇而逃。

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随意碰他了。除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少年蓝波紧跟在Reborn身后,没进其中一片灯光,走进一间酒吧里。

光线骤然变得昏暗,四周的嘈杂被萨克斯做背景的轻缓音乐所取代。暧昧的灯光和细碎的交谈轻笑流连在眼前与耳边。

坐下。面对酒保询问的眼神,蓝波迟疑了片刻,羞涩道:“一杯牛奶。”

Reborn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毫无疑问地是嘲弄的笑。

开口,吐出低沉迷人的声音:“一杯Reposado Tequila。”

 

 

 

想起当时听到自己的话之后那酒保的表情,蓝波笑了。但他转瞬就发现自己应该是笑得无比难看,就又立即把笑容敛起。

什么嘛,明明很好笑不是吗。

走到记忆中的那个位置,有些出乎意料地发现那间酒吧还在。只是除了招牌上流转着灯光的意大利文与回忆中的模糊重合,已再也没有其他什么证明它在这里伫立了十年的凭证了。

于是走了进去。绕过那些消遣,买醉,调情的人,径直走到吧台前,坐下。

“一杯Reposado Tequila。”

 

 

 

2.

甫睁开眼,就被一片晃眼的亮白刺痛了眼眸。随意粉刷的天花板在那些因主人忘记拉上窗帘而泻进来的阳光的映照下,白得有些吓人。

低声咒骂着,想起身去拉上帘子。可马上脑袋从传来的剧烈疼痛就提醒了昨夜事情:他一直喝到散场,才被酒保劝走。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公寓的,用他那具被酒精重度麻醉至迟缓的身躯。

那混杂着冰块与玻璃酒杯碰撞的音乐声,仿佛此刻仍在耳边聒噪着。

太阳穴胀得厉害,一突一突地跳动着,用双手食指的指腹用力地按揉,也没有任何作用。空腹喝了大量烈酒,凌晨还时在小巷里扶着满是青苔是肮脏墙壁吐到差点呛死,双重蹂躏让他的胃放肆地抽痛着。

像是为了证明这抽痛的来源,他瞥见自己的指上粘满了些干掉了的青色,微微一搓就纷纷掉落。

抬头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3:05,PM。

挣扎了半天终于起了床,下地时脚步轻浮的他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子,捂住抽痛着的胃部走向冰箱。半途又停下,犹豫片刻,还是忍住胃痛转身去关上了帘子。

自嘲地笑了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因暴露在明亮的日光下而感到不安。

终于折返回冰箱前,打开。空荡荡的内部让人几乎开始怀疑它存在的意义。蓝波有些无奈地关上了冰箱门。就在这时,电话铃响起。

“您好,雷守大人。”接起电话:“您有新任务,麻烦来彭哥列总部一趟。”

 

 

 

当初是为了图个清静,才搬出了彭哥列总部。所以为了方便办事,找公寓时选择了一间离总部不远的,到总部不过十分钟车程。

下楼忍住强烈的反胃感胡乱吃了些东西,才勉强恢复了正常行动的能力。随后,他便立即开车前往彭哥列总部。

走进那个熟悉而庄严的华美建筑里。一路上的人都纷纷礼貌性地问好。但蓝波能清楚的感觉到大家在经过他身旁时明显加快的凌乱脚步。对此蓝波像是习惯了,并不予以任何理会。

他敲门,在得到允许后走进了交接任务的办公室。

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了办公桌前,听到了身后的开门的声响后回头望向自己——是完成了任务正在交任务的山本。

“啊,好久不见那,蓝波。”依然是爽朗的笑,但已不再仅仅是当年的粗神经,里头更多包含的是经过二十年的沉淀后的稳重与沧桑。

“山本……下午好。”面对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男人,蓝波的态度放得温和些,露出绅士的笑容,几乎是像十年前的那个样子。

但山本知道,其实早已完全不同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蓝波的笑里没有半点情感,仅仅出于礼貌的笑容。

他接完任务,准备离开,手臂却被山本挽住,“蓝波,我们谈谈好吗?”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答应了。虽然他大概知道山本要说些什么,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应该拒绝这个像自己兄长一样的男人。

把蓝波拉到偏僻处,山本才开口,果然和他猜得没差:

“该够了吧,蓝波。都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来蓝波的举动自己都看在了眼里。自从十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体内的那个强大的灵魂像是觉醒了一般,他潜能以一种令人讶异的程度爆发而出。加上几乎是无休止的训练,他的能力大幅度地提升。他在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着,比任何人都快。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在Reborn死后,就没再听见他哭过。

十年来一次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压抑着自己。”毋庸置疑的陈述句:“但是,有什么意义呢这除了害了你自己……你何苦。”

蓝波抬头,单睁着的绿眸里有一瞬间的伤痛,但马上变得淡漠:“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哭出来……”说出来却发现似乎不太恰当,山本又补充:“用你喜欢用的方式去发泄。发泄完……就不会痛苦了。“

听着,蓝波竟然微笑起来,然后一口回绝:“不,痛苦可以使我更清醒。”。

 “你……“山本皱眉,微微有些怒意,刚要开口,却被蓝波的反问给打断了:

“狱寺有忘记十代目吗?“

简单一句问话,却让山本再没办法反驳什么了。

以哭泣来释放疼痛,本就是作为承受者而存在的雷守的天赋。雷守承受家族伤害的特质让他以哭泣来发泄,为了承受更多而不能把一点疼痛留在心里。可是现在的他早已放弃了这份天赋。

 因为痛苦的消失就是遗忘的开端。而遗忘,是一种背叛。

如果知道未来的自己注定会背叛现在的自己的话,那么他要把那个不再记得关于那个人的所有的未来的自己,扼杀。

蓝波道过谢后,最终还是离开了。

身后响起的,是一声缓慢的,低不可闻的叹息。 

 

 

 

3.

入夜。

黑暗浓稠得像血液一样化不开,所有发光的星体都隐匿了起来,让夜晚黑得更加纯粹。偶尔有种类不明的鸟掠过上空,发出声急促而尖锐的鸣叫,然后沉默,逃离似的远飞开去。

习惯了夜的身体莫名地亢奋了起来,体内的不适此刻早已被驱赶地一干二净。祖母绿的瞳在黑暗中微微流淌出冰冷的光。

明明身处黑暗眼却依然锐利如常,如同一个天生的杀手。

蓝波伸手,摸上了腰间的枪。手的温度贴上去,钢铁制的枪却不懂得回报什么,只是将寒意源源不断地传回手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迷恋上了握枪时候的触感——那是一种金属特有的冰冷僵硬的感觉。以至于现在,除了特别重要的战斗之外,都几乎不再使用自己的招数。

他细细地把玩着手里的枪,回想着从前那个男人使用枪的样子:修长的手指,紧贴着枪身。食指不带任何感情地,以一个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扣下扳机。射中心脏,像是打中殷红的靶心一般,游戏结束。

蓝波这么回想着,然后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

六个。

他终于打算开始,于是手掌一翻,紧握住抢。即使已经使用枪那么多年了,但在十五岁之前一握枪手就颤抖的习惯至今也仍然无法改掉。

只是……

一抬起手,准备瞄准目标时,就感觉到一只手臂贴了上来。西装布料与大衣袖子间摩挲着的是一种熟悉的粗糙感。对方顺势用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偏重的力道握得他手指的骨骼生疼。但是蓝波并没有挣开,只是顺从地,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地任由对方握着。

感受到对方温热而潮湿的鼻息扑在了自己的脸上。蓝波微微侧头,毫无意外地看见那人刀削般完美而分明的轮廓。目光从那人深邃的眼睛划下,扫过他微卷的鬓角,最终停留在了对方恶质的笑容上。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那个散发着熟悉而迷人的气息的躯体靠了过去。

“蠢牛,拿枪的时候手不要抖。”

对方看起来像是天底下最高明的老师,循循善诱,引导着蓝波如何正确使用枪。握着他的手,教他用那只仿佛每时每刻都在为狙击做准备的的单睁着的左眸瞄准,带着他轻轻弯曲食指。

“砰”

“砰、砰”

“砰、砰、砰”

六具尸体。每一枪都正中心脏,眉心,或太阳穴。

还停留在半空中,伸直了的手臂,因失去了凭靠而重新开始颤抖。不仅是手,连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战栗着。

“Reborn……”失去幻想的凭依,一瞬间的软弱入侵了他内心的漏洞,他 颓然地放下手臂,拳头收紧。

但就在这个时候,纷杂却细微的脚步声从远处靠拢,一大批人涌出,掩藏在隐秘处。

眼里的无助转瞬褪去,换上的是一种凛冽。

“埋伏?之前的只是诱饵?”马上明白了这是什么回事的蓝波皱了皱眉,但旋即又笑了。

又有什么用呢?

 

 

 

一阵若有若无的血的腥臭味与淡淡的硝烟味开始在空气中蔓延。

“噗”,子弹钻进地方最后一个冲上来的人的心脏,紧接着就听见失去了生命的肉体无力地跌倒在地的钝响。

蓝波踩着尸体走过几步,看到地上有抽搐着气息未断的人,就补上一枪。

因为是近距离射击,那些猩红而浓稠的液体溅得满身都是。

又回归了寂静。

藉着淡淡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当下这个骇人的场景:蓝波独自站在一堆已无生命迹象的横七竖八躺着的躯体间,靴子底下尽是些黏腻的污渍。

他低下头,看见手中握着的沾染了血渍的枪,和同样满是血污的自己。

Reborn,这个样子不是很像你么?

无需耗费过多气力,只消食指轻扣,就轻易地剥夺了别人生存的权利。这样的极大罪恶,足以确定自己会下地狱了吧。

离你又近了一些呢,Reborn。

 

 

 

4.

脱掉染着血污的大衣和手套,把水温调到一个足够烫的温度。

水汽在水流“哗”地喷洒出来的同时冲起然后扩散开来,在整个浴室里弥漫开来。水流在自己的身体自上而下地冲刷下去,几缕附着着别人灵魂的血渍随着水流而流淌进下水道。

皮肤已因受不了水的温度而泛红,但那一身血腥气味却如附体之蛆,无论如何冲洗都无法去除。

但他并不在意,反正他从来不祈求能洗去那一身的罪。

看着因水汽而模糊的镜子,不知怎的就产生了一种里面映照着不止一个身影的错觉。马上伸手在镜子上胡乱一抹,却只看见了自己的脸。

自己苦笑的脸。

 

 

 

吹干了头发之后,他熄了灯,摸索着床边躺下。

刚开始纯粹的黑暗慢慢褪去,视野里慢慢看清房间里各样物品灰暗的轮廓。四周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与心脏一下下有规律搏动的声音。

劳累的身体放松下来,神经却不得安宁的紧绷着。蜷缩在柔软的被单里。

深夜就好像情绪的放大镜。平日里理智掩下的不安与脆弱毫不留情地侵蚀着自己。夜的寂寞把他包裹起来,让他无处可逃,无法呼吸。

他知道这个时候,这个软弱的自己就会开始忍不住,去干一件愚蠢的事。

想念。

 好想念。

自己分明是知道的,那种脆弱的东西,根本是无法穿过重重繁杂的时间与空间,到达那个有他存在的世界,更不可能会有来自那个人的回应。

最终得到的,也只有更深而更不可求的渴望罢了。

所以,挣扎,压制,忍耐,至于崩溃,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去做这种无用的事。而一次次在努力与失败之间徘徊中,脑子已处于高度清醒的状态。

结果,也只能像无数个夜一样。无眠。

于是他颤抖着,起身。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拿了车钥匙下楼。

 

 

 

凌晨时分,路上几乎没有了车辆与行人,只有路灯明亮的灯光照耀着静寂的街,伪装成繁华的错觉。

无视交通灯,狂踩油门,一路飞驰。悬在灯杆上的耀眼光芒一颗颗地飞速后退,连成一条雪白的光路,刺的眼球一阵不适。

是很熟悉的路线,熟悉到蓝波几乎可以闭上眼,凭着感觉去走。这车长年有一半的油量,都耗费在了这路线上。

经过的地区越来越荒凉,在了一个偏僻的无人区域,他停车熄火,打开车门下了车。

地中海潮湿阴冷的夜风从他大衣的领子入侵,不低的温度却有蚀骨的寒冷。他进入彭格列的专属墓园,熟悉地走到那块墓碑前。

闭上眼,修长的手指抚过石碑上刻着的寥寥的几行意大利文。凹凸不平的冷硬质感在指腹上掠过,有一种意外的舒适。

当滑过一个熟悉的触感时,他停住了,用力地按下去,想把凹陷的纹路印在自己的掌心。他很清楚那个是什么单词。

reborn,或者说是,Reborn。

“嗯,Reborn,是我,蓝波。我又来了。”

“啊,不用说,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会想说我有够没用的。反正我一直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废物啊。”像是为了抢在对方开口之前说话一样。但其实蓝波是清楚得不到回应,而又害怕得不到回应。

随意地坐下,背靠在石碑上。寒意立即从背脊传来,如同他冰冷的话语,冰冷的表情,冰冷的态度一样……

让人安心。

也许这就是自己明明知道,他不在这里,却又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都来到这里的原因吧。

 

 

 

 “混蛋Reborn,你知道吗?”

“这十年来,我一直都没有放弃。”

“这十年来,我也都一直在追赶你这个大恶人呢。”

“我努力地变得更强,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杀手。”

“我想去做你所做过的一切,只是为了更贴近你,更真实地感受到你的温度。”

“感受到你一直都在。”

“我是我一直都追不上你那……可恶。明明上一秒你就在我眼前,可是下一秒我又只抓了个空。”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

“……我看见了!我看见你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你在对我笑。”

“你在嘲笑我。你嘲笑了我的无能,你嘲笑了那个明明你已经停下来等我,却还是没有办法追上你的我。”

“是的,我的确很无能。”

“因为我只是只蠢牛啊。”

“那只蠢牛,只配跌跌撞撞地跟在你身后哭泣,他只要看着你的背影,追逐着你就够了。”

“而你为什么要停下!”

因情绪失控而渐渐语无伦次。慢慢地,他在自己喃喃不休的话语中,陷入了疲惫,最终昏昏睡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

又在这里睡了一夜啊……他无奈地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正准备起身,一阵踩着枯叶向自己走来的声音落入耳中。在自己敏感地抬头的同时,就听见了来人开口唤自己的名字:“蓝波!”

熟悉的声线,抬头看到的果然是一平。

“嗯。”算是打了招呼,挣扎着便要起身。但因整夜保持的不正睡姿,肢体一阵麻痹。

“什么事?”对着见状立即前来拉自己起身的一平说道。自己的手机放在了车上,所以总部那边系不到自己。但也该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找到这里来。

“嗯……彭哥列要召开紧急会议,但是找不到你人。果然……你在这里。”一平说着,但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并不理会。蓝波揉了揉太阳穴。紧急会议么……近几个月来频繁的任务与任务中总是莫名出现的异状已经让蓝波大概察觉到有什么事发生了。

“那个……蓝波,我有话想对你说。”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一平开口。

“嗯?”

这些年来,虽然他对自己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对旁人的态度日趋冷淡,已是冷漠到了极点。看着他自虐般地抱着那些疼痛,固执地不肯放开,她总是忍不住会无比难受。

“蓝波……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一平望着他,眼里流露出一种恳切的目光。

愣了一下,旋即明了。他犹豫了下,然后轻轻将一平拥入怀中。这个儿时的玩伴,自己的挚友,即使如今也已嫁作人妻,也还是这样地关心自己。

“没事的。”像是安慰一样的语气。

“可是这样太累了……放弃吧好不好?”话语几乎已略带哭腔。

累了……又能怎样?像是自嘲般笑笑:“这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太担心。”轻抚对方的背。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只能承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总之无论如何……谢谢。”拭去对方脸上的泪痕。

她听得出蓝波话里真心的感谢,但是他脸上仍然是带着那种……那么寂寞的笑。看着他的笑容,一平咬紧了嘴唇,眼泪不断地流出。

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蓝波你这个笨蛋。

 

 

 

回到总部。在自己到场后会议马上开始了。看来的确有什么事情发生。蓝波心想。

果不其然,又是一次大规模动乱。

听着各种准确的情报和一些零散的数据结合情势的分析,蓝波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其他守护者的眉头也渐渐紧锁。从规模上看,已经算得上是仅次于当年的彭哥列危机。

这次甚至已经关系到彭哥列的存亡。但是单凭着六个守护者,能否守得住彭哥列,还是一个极大的未知之数。

大家紧张地商讨对策,气氛也逐渐凝重起来。

 

  

 

经过了四个小时,才终于散会。

蓝波起身正准备离开,却看见狱寺仍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语不发。同样没有离开的,坐在他身旁的山本揽着他的肩。

半响,狱寺才低低地讲出一句话:“为了十代目……我……”拳头握紧,指甲直戳进肉里。

“冷静点,隼人。”山本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是为了彭哥列么……蓝波并没有插口,只是默默转身离开。那么我,也会为了这个你曾经忠心过的,彭哥列家族。

 此后,几个月,尽是奔波与不停地战斗。

 

 

 

5.终章

 “快结束了么……?”

体力在混战中已被严重透支,蓝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本能地伸出手想扶住墙。可是当身体的重量一压上,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才发现自己勉强移动的手臂早已骨折。因疼痛而咧了咧嘴,换把肩头直接靠在墙上。可惜自己其实连靠墙站立的力气都缺乏,最终只能沿着墙壁慢慢滑落,跌倒在地

不过看来,已经胜劵在握了。

低头视察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狰狞伤口,发现流血情况略微有些严重。手背胡乱地擦去不断从嘴角滑落的血,嘴里是一片腥甜。

总算是守住了。嘴角扬起。

微微一牵扯,疼痛就不断地从四肢、躯干传来,让蓝波忍不住皱了皱眉。

“疼……”因为从小就不断地切肤地体验着疼痛,所以一直讨厌疼痛。但是偏偏自己作为雷守,注定需要不断地承受着疼痛,甚至连家族收到的伤害也要一并扛下,抹消,这时常让他怀疑老天是不是在故意耍自己。

就在自己思绪乱飘的时候,蓝波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了自己。是那种,只处于回忆中的,不敢过多感受唯恐将其消耗殆尽的,气息。

“啧啧。”像是为了配合而更加证明自己的感觉,那把低沉迷人的声线出现在耳畔。

“……Reborn?”抬头,猜测中的那张脸撞入视线中。独特迷人的微卷鬓角,唇边还是带着嘲弄的笑。

“蠢牛就是蠢牛,比想象中还弱。”话语还是像子弹一样伤人,但修长的手却伸到了眼前,拨开了自己被血和汗水濡湿了的刘海,像是为了看清楚自己的脸。“我还以为这点程度不足以让你伤成这样。”不难听出话里微带着冰冷的关心。

“没有本大爷蠢寺他们能攻击得那么痛快么……”蓝波咬了咬牙,不满地反驳道。

“不错了嘛,居然学会顶嘴了现在。”Reborn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恐怖的意味,让蓝波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什么嘛,还是那个自以为是,自大的家伙。在Reborn的笑容下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蓝波不敢回话,只能在心里嘀咕着。

可事实证明,记性不好的人,是要为此吃上苦头的。

“想说什么直接讲出来。”一个枪托毫不留情地敲在了脑袋上。

“痛痛痛……”吃痛地捂住脑袋:“说什么讲出来,反正你还不是一样听到了!痛……Reborn你这个混蛋!”

“嗯?”笑容越发地瘆人。

“没……没什么。”被Reborn那零下数十度的笑吓得魂飞魄散。

害怕过后,不满没处发泄,蓝波气结地碎碎念,顺便加上伪装可怜的眼神:“你就这样对待伤员……”

“别用你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作出嫌恶的表情,用不带丝毫怜悯的语气说道:“何况这只是因为你太弱了才会受到,这没有什么可同情的,蠢牛。”

“你说什么!”大吼。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暂且先不欺负你了。”

“唔?”睁着没有被血污弄脏的漂亮绿眸,抬眼困惑地望着Reborn。

“蠢货你的努力,我看到了。”微笑,里头竟然有一丝温暖的味道。

伸手抬起蓝波的下颚,在对方反应过来欣喜之前话又转冷:“不过我说你……这十年来可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还是像个脑袋没长合小孩一样?嗯?”

“我……”

“明知自己承受不来还硬扛着,本来该要放下的也那么蠢地一并扛着,蠢得要命啊,而且幼稚。”

Reborn看着对方心虚地躲开自己的视线,不敢回答自己的话。忽然就失去了继续数落他错处的心情,心里不知怎的,蓦然生出一种本绝不可能有的怜惜。

“算了。”Reborn忽然整个人靠向前去,“我知道你已经受不了了。”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真心地清楚。包括你那存量小到完全不够用的脑袋里所想的一切。”

语毕,在蓝波反应过来之前,手忽然伸进他那微卷的黑发里扣住了他的头,把自己的唇覆盖上对方柔软双唇上微失血色的苍白。一贯的强势因怜惜而变得稍微温柔。

而蓝波,在反应过来之后,却一反往常地,细细的舌在对方温暖的口腔里不断索求着。积压了十年的疯狂思念,在这一刻,崩溃决堤。伸出自己那没有骨折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勾住了Reborn的颈,让自己整个颤抖着的身躯缩进对方怀中。贴紧对方的温度,紧得像是想把自己塞进对方的胸膛里。

阔别了十年的泪水终于落下,冲化了脸上的血渍,滑进颈项里。

Reborn在他几乎断气的时候终于放开了他。但蓝波仍像不满足一样,不肯离开对方的胸膛。脸颊明明已经因为缺氧而泛红,但口里仍不断地、含糊不清地低念着Reborn的名字。

任由对方缩在自己的怀中,过了很久,Reborn才扶着对方的肩直起身来,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黑色卷发:“好了,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蓝波的第一反应却是紧张地拉住了Reborn西装的袖子:“不准走……永远。”

感觉到Reborn习惯性地地挣了挣,却又马上停止了动作,自己的手第一次没有被甩开。“嗯。”得到对方从鼻子里发出的回答。

蓝波露出孩子一样的,得逞似的笑容。温顺地闭上眼,但手却仍然紧抓着Reborn的袖子,把手中的布料抓得皱巴巴的也不放手。

反正啊,Reborn现在就在我身边了。蓝波想着,笑得很甜蜜。

 

 

 

在彭哥列危机结束了十年之后,彭哥列遭遇了一次规模仅次于当年的彭哥列危机的动乱。在六位守护者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取得惨胜。

彭哥列方面损伤惨重,人员死伤过半,各个守护者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创。

其中,岚守重伤,而雷守在决战尾声中,在承受了大面积家族受到的伤害后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误中对方的幻术,而后被子弹射中要害,阵亡,终年二十五岁。

据当其时在场的某位彭哥列的部下回忆,在雷守陷入幻术后,中枪倒下直至闭上眼,脸上始终带着几乎在场所有人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彭哥列雷之守护者,蓝波·Bovino,在承受了十年的苦痛以及历经二十年的追逐后,终于得到了永恒的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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