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界

ID=时末。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瞳耀衍生][楠泽]夜长梦多

——你听不到我的声音,怕脱口而出是你姓名。

林楠×林泽,私设林楠有。
一个憋了很久挥之不去的梗……又开始搞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了。随意食用。

  

  他总是对他抱有许多的幻想。

  他看着他赤足下床,脚尖下垂触碰到地面,连冰冷的地砖都要为这柔软的弧线泛起涟漪。他的脚踝是那么的纤细,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就像是渴求水源而在湿地边缘试探的某种鸟类,谁也不知道那足以振翅高飞的羽翼下藏着如此纤弱的双足,好似伸手去握住便能折断。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他回来时,屋子已经漆黑一片,只有出口处挂着一丝微光,成为这屋子唯一的光源。他包容着他狂热的表白,咬唇沉默,只是用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他的唇珠。

  “为什么要关灯。”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

  “那为什么还要在玄关留一盏灯?”

  喉咙中是一声几不可闻叹息,“但我想看着你。”他这样说。

  “真不公平。”他笑了,将情根深种,渴望能在他的世界里绽放出万千种繁花。

  

  在别无二致的黑暗里,无论是什么样的燧石,都能擦出同样的火花。

  公式化的暧昧气氛烘托的刚好,女伴走下地时,他正点起一支烟。女人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流连,房间的装潢与他的表象一样浪漫又迷人。照片墙很是反映了摄影师的趣味,她的目光逡巡着,定格在一张不和谐的构图上。

  “谁给你拍的?”略懂一二的人最易倨傲,她轻佻捻起照片端详,后半句评判不言而喻。

  此时手腕却骤然被握住。生物本能让她瞬间浑身紧绷,但僵持片刻,那危险感又如幻觉般消散。身后的男人轻笑着,不着痕迹地别开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

  “看什么照片,看我就行了。”

  她捶着他胸膛娇嗔,却依然心有余悸,随意应付了几句后边匆匆脱身:“我去洗澡。”

  “去吧。”

  拇指摩挲着照片的边缘,烟雾在黑暗中吹散,让照片中的面目更加模糊不清——如他初学时对不好的焦距的手笔。不同于林楠,在摄影上他没有什么天赋,但他依然乐此不彼。于是林楠也耐心奉陪,从背后抱住他握着他的手去带他捉摸构图的艺术,在他耳边为他讲解各种参数。只可惜怀里的木头对刻意压低嗓音的撩人毫无所觉,只是认真而固执地调试着相机,总令林楠哑然失笑。

  我喜欢胶卷相机,在暗房里,他这么轻声说道。

  记忆戛然而止,玻璃碎裂的巨大响声划破寂夜,将谁隐秘的心事解剖。

 

  

  “喂,林楠,你家真闹鬼了?”损友在强劲的音乐中提高了音量,搂着林楠的肩膀,不无八卦地问道。

  林楠抿下去一口深水炸弹,随着音乐百无聊赖地摇晃:“连这种事你也信,小学生啊你。”

  “他们都说你前女友烧炭自杀冤魂缠上你了哦。”

  “他们上个传的版本还是车祸和上吊呢,怎么变这么不环保了。不知道这鬼来的是男的女的,好看不好看,要好看的话,不然我们……”

  他和损友相视哈哈大笑,损友一拳捶到他肩上:“你小子积点口德吧!哎说真的,怎么回事啊!”

  “说好的分手炮,那女的可能不死心吧还砸了我镜子闹这么一出,结果给我越传越离谱。现在好了,我那几个固定对象都吓跑了,场子又碰不上好的,晚上可闷死我了。”

  “你到底几个情人啊喂……”

  “唔不算她的话……五个?”林楠无聊地用薯条蘸着番茄酱,在盘子划了个正字:

  饶是夜夜笙歌的损友也震撼他.妈了一下:“艹,知道你渣,不知道你这么渣。”

  “打住,这叫多情。”林楠把那根血淋淋的薯条塞进嘴里,然后扒拉着自己小一号的开扣衬衫领口,凑近去调笑:“我这里有好多好多爱呢,只给一个人的话,那多浪费啊。哥哥我可是让每个宝贝都快乐得很,就算分手了,那也是好聚好散,再泡不难。”

  损友推开忽然发骚的林楠,嫌弃道:“我可不觉得在KFC被人一杯冰可乐从头浇到底那叫好聚好散。”

  “不是淋的热饮,那说明还爱我啊。”

  

  北方的冬夜堪称肃杀,苦寒将墙里墙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滤去那些虚情假意的狂热。

  林楠走出夜店时,被夹着刀的冷风浇透,喝了一夜的酒都醒了一半。

  损友不知何时转了死性要当好好先生,念叨着十二点的门禁,居然便将自己早早抛在了夜店。有情人的归处总是温暖,而这一夜觅不到温香软玉的自己则不过从一方冰冷回到另一方严寒。后半晚索然无味,不死心的林楠又待了一阵最后还是离了场。

  他站在路边半天都拦不到车,所幸住处不远,林楠决定沿街慢慢往回走。半路上实在冻得够呛,匆匆躲进便利店贪杯热饮。

  准备点单时,他视线不经意下扫,落在柜台那一排廉价的杯装冲泡奶茶饮料上。

  冬天是热饮旺季,附近又有所高中,便利店把方便奶茶摆在收银台,挨着做热饮的机器,丰俭由人。见林楠指尖几乎触到那包装去,收银员热情地招呼:

  “要买吗,我们可以提供热水帮你冲。”见林楠一时沉默,那敦厚的中年女人自顾自叨叨:“对面可多小孩儿爱过来买这个喝了。我还见过来冲了带女朋友的,那么烫,多不好带啊……嗐,现在的小孩儿可真早熟,怪浪漫的。”

  林楠猛然缩回手,如梦初醒地掏出钱包:“不用了,帮我做杯大的热可可。”

  

  “兄弟奉劝你一句,世上无鬼,心里有鬼,你好自为之吧。”损友临走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他捧着热饮走出便利店,却被一点落白灼伤。他仰头去看,漫天雪粒在灰蒙蒙的夜里飘落,跌在他的干燥的脸颊上。

  下雪了。

  

  课后的男孩儿从校门里出来,净爱干些浑事,而林楠从不忌惮当最损的那个。

  即便是恋爱关系,两人到底也都是半大的少年,没有那么多小心翼翼。林楠从背后叫住他的名字,趁他愣神之际把雪团顺着衣领塞进去,再一掌拍碎。骤冷的剧痛激得他弓身闷哼一声,眉头皱成一团,饶是再高冷寡淡的性子也能来了脾气。

  林楠带着作恶的快感,大笑着在雪地里跑出去,狂奔出去三十米开外,得意洋洋地以为逃脱了追击。

  就在这时候,一枚雪球越过长空划出漂亮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他背上。林楠一个踉跄,身后迅猛的脚步声接踵而至,按着林楠的肩膀将他手往后拧,直将他怼进了松软的新雪堆里。林楠适时软了嗓卖惨,一迭声喊疼,于是对方便心软地松开了手,不成想却被林楠坏笑着一脚扫跌下来,两人抱作一团埋进雪地。

  林楠在雪地里吻了他。

  “这样才对嘛,别老皱着眉头。”

  

  热吻融化了某些看不见的坚冰。两人好不狼狈地往回走,他一路上板着脸数落着林楠的荒唐,林楠笑嘻嘻地认错,看着对方脸上的若有似无的红晕心照不宣。

  “地上滑,你小心点走……”

  身旁却骤然拔高了谁的一声惊叫,戏剧性地打断了他的训诫。

  他们猛然转头,望见车头的阴影下,戴着毛线帽的小男孩扑倒在地,大哭不止,眼见要被失控的车子吞没。

  林楠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身边的身影却凭借本能霎时间飞身而出。

  车辆刹车的巨响。

  

  “你瞎啊!怎么走的路!”司机摇下车窗,对着横在车前的林楠大吼。

  林楠怔怔地道歉,手上的热饮都洒在了地上,泼出一滩凝固的污渍。

  

  血色刮擦在雪地上,或许是冬阳下那白与红都太过刺眼,竟能灼伤人的眼眸。

  “真的没事,皮外伤而已。”救护车由远至近啸响,他虚弱地笑着安慰道,伸手去抓住林楠的袖子,却在对方低下头时愣住了。

  “你……哭了?”

  林楠红着眼眶,茫然地从颊边摸下细碎的冰碴。

 

  兴许是低估了这段白昼里短短的路途,回到住所时林楠被冻得浑身刺痛,进门后被暖气一激,开始头痛欲裂,后半夜竟发起高烧来。

  长夜空虚也罢,居然还要被这恼人的热病叨扰,惹得林楠烦躁不已。

  他咒骂着将体温器丢到一边,迷糊之中囫囵睡下,整夜被烧得不成眠,在似睡非睡中昏昏沉沉。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似听见有谁的脚步声,轻柔地绕着床走了一圈,体贴地为他将被子的每一处边缘都按下,避免漏风。

  身体脆弱时记忆往往不请自来,四面八方侵蚀着他的现在。

  

  林楠还记得黑暗中,他曾经那样靠近过自己,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近得温热的鼻息都湿润地缠绵在一起。

  他却对这暧昧不解风情,只是担忧地低声说:“你烧还没退啊。”一边手忙脚乱地为林楠翻找退烧的药。

  病体在夜里更加难熬,林楠难受地翻来覆去,对方便耐心地像哄孩子一样摸他的头,告诉他睡醒就好了。

  “你给我讲故事我就睡。”被宠爱的人总是得寸进尺,林楠不怀好意地从后面抱住他纤纤的腰身,捉弄似地撒娇。他欲言又止,却又被埋在腰间滚烫的额头激得心下柔软。

  耐不住林楠的一再磨人,腼腆寡言的恋人只好坐在床边,轻声给他念飞鸟集。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像月光下的白色细沙,被海浪和缓地冲刷着,流淌出令人无比安心的声音,裹挟着他走入黑甜的梦里。

  

  从回忆中脱身,林楠周身大汗猛然惊醒,而长夜静寂,身边什么都没有。

  只有令人作呕的头痛。

  

  令他想不到的是,这高烧却鬼魅般阴魂不散地纠缠上了他。

  之后林楠反复去过几次医院,医生统一口径咬定是感冒,药吃了水挂了,前脚从医院离开后脚回家又烧了起来,反反复复就是不见消停。

  再身强体健的人也耐不住这样旷日持久的折磨,他被烧得终日浑浑噩噩,身体焦渴,甚至在无人的深夜里出现幻听。来自过去的声响无孔不入,令他数度分不清梦与现实,倒仿佛真应了早前所谓他家闹鬼的传闻。

  损友那日劝诫他的“心里有鬼”几个字犹如魔咒一般挥之不去。林楠隐隐捉摸到一点这怪病的来由,但始终不得要领。

  

  再这么折腾下去怕不是要烧坏脑子了。林楠瞪着镜子中没比死人精神多少的自己,如此想道。

  许是怕他一个人在家死在了家里,损友中间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候,殷勤探究何时可以接收林楠的遗产,都被林楠没好气吼了一句滚,损友见他还能提起精神骂人,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此后几日,幻听的状况越来越严重,神经衰弱的林楠已经需要开着灯入睡,却始终无法逃脱来自少年时无底洞似的梦境。

  正如今夜。

  

  林楠又梦见了高考放榜后那个汗津津的午后。

  闷热的里屋里老旧的风扇嗡鸣,竹床吱呀吱呀晃动着。少年人的爱意总是如此深情得不留余地,只知道一昧的给予,不知不觉中却落得进退失据。

  窒息后是久久的安静。林楠心头雀跃着,斟酌着要如何把好消息送达给恋人。

  他查了成绩,他们的分数足以报同一所大学。

  看似玩世不恭的人也藏了点甜美而认真的心思。他不舍昼夜地奋身在枯燥的文字里,一年时间足以让曾经的差生摇身一变跻身榜单前列。他竭尽全力地奔向前去,只为了靠近他的世界,靠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

  他看见对方转头对他说:“林楠。”

  “我报了警校,这几年都要离开这边了。”

  未出口的话像隔夜茶转瞬变质,失却了所有的温度和甘美,只剩下酸涩不堪的滋味,再酝酿出失控的怒意。林楠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继而浑身发抖,挣扎无言许久,终于冷笑着诘问: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计划进你的未来里。”

  他看着林楠的眼睛,缓慢地说:

  “是。”

  林楠永远记得他说出那个字的时候的表情。他的眼神的那么的悲伤,而这个眼神,林楠是曾经见过的。那日在雪地的血色中,他问林楠是不是哭了的时候,眼神里是如出一辙的悲哀。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表情呢。

  林楠宁可不要那么了解他,这样在往后的余生里,他的恨可以来得理所应当。

  可惜林楠了解他。

  他是那么的认真,以至于若不能将无际的长空给林楠,那么情愿放开他的羽翼;可他又是那么自私,只知道一厢情愿地当一个胆小鬼,害怕着林楠的眼泪,却不问他的选择。

  于是林楠也赌气地遁入井中,从此只仰望那一小片天空。

  “我们分手吧。”林楠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但在往后无数次的梦回里,他张口说出的其实都是:

  “不要走。”

  “林泽。”

  

  姓名是最短的咒。林楠若有所感地惊醒,伸手去拉床头那终于现身的黑影。

  他分明看见黑影在听见那个名字时瑟缩了一下,被林楠的手穿过后,黑影急速地后退,屋里的灯从随之从里到外渐次熄灭,一盏又一盏。

  最终只留下了玄关的那点微弱的灯光。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

  【但我想看着你。】

  林楠愣住了,登时明白了所有。他怔怔地张着嘴凝视那虚无,如鲠在喉却哭不出一滴眼泪,只觉荒唐得可笑,半晌后哑哑地笑出声来。

  真不公平啊。

  

  几日后,在朋友聚会的闲聊里,他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林泽卧底殉职的事情。

  新闻里的符号总是无私,谁也不知道一个符号的喜悲。

  他的未来属于别人的期待,他的血肉属于伟大的荣耀,唯有一缕神魂,小心翼翼地给回了青春,悄然潜入心念中人的梦回。

  可即便夜再长,梦总是会醒的。

  

  林楠只是点着支烟默默地听,冷眼旁观着与那个自己无关的故事,听他们如何真情实感地去惋惜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好友们忽然想起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忽而兴味十足地揽着林楠的肩膀问:

  “哎,听说他好像就是你高中隔壁班的,你跟他熟吗?”

  “不熟。”林楠弹了弹烟灰,这样说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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